你有沒有想去但還沒有去的地方?生活裡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,有著很普通的煩惱,平凡、瑣碎到不知如何說出口?即將在香港上映的日本電影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成為了許多有著相似想法的人的心靈出口。
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的台灣片名翻譯為《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,電影描繪21歲的加奈在雷射脫毛診所裡,日復一日機械式地重複著單調的美容工作,同時透過手機螢幕,盯著納米比亞沙漠裡羚羊的即時直播。
這個畫面不只是她日常生活的縮影,更是導演山中瑤子第二部長片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的核心隱喻。導演運用近乎人類學的視角,細膩地刻畫並深入探討了當代日本年輕世代的生存樣貌。
關於導演山中瑤子,自我剖析之作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

1997年出生的山中瑤子是柏林影展史上最年輕的長片導演,她在2017年,也就是19歲時,憑自主製作的電影《傲嬌少女愛作戰》於PIA電影節獲得觀眾票選獎,隔年受到柏林影展青睞。
音樂大師坂本龍一在觀看《傲嬌少女愛作戰》後表示︰「能感受到猶如60年代初登場的新浪潮的那份輕盈、滑稽、痛苦和節奏。很期待她今後的作品呢。無論男女老少,都會被自由中誕生的力量吸引。」
後來,山中瑤子便寫出了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,再一次自編自導,用力剖析自己與當今的日本社會,也讓世界各地的影迷再次省思,關於生活、關於自己。
天才導演與天才演員的緣分,幾乎度身訂造的劇本
而《傲嬌少女愛作戰》也是山中瑤子與河合優實兩人緣分的起點。
當年還是高中三年級學生的河合優實在看完《傲嬌少女愛作戰》後深受觸動,提筆寫了一封信親自交給山中瑤子,其中一段寫道:「我想成為演員,請將我列入選角候補名單吧。」山中瑤子憶述,她自此對這張臉孔留下深刻印象。

河合優實在2019年出道,年僅21歲的她,憑藉著驚人的演技實力,迅速征服了日本影壇,絕非偶然。在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長達137分鐘的片長中,她透過微妙的肢體語言和聲線變化,完美演繹了角色在「病態戀情」與「有毒關係」之間如走鋼索般的危險平衡。
2024年,《電影旬報》大膽宣告「河合優實的時代已經開始」,日本亦將山中瑤子稱為「令人敬畏的新世代電影導演」之一。
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虛無:新世代的生存策略

河合優實飾演的加奈被稱為日本版《世上最爛的人》。她對工作興趣缺缺,在感情關係中不斷跳動,有時甚至流露出近乎殘酷的攻擊性。看不見未來的當下,她只愛打開手機上的納米比亞沙漠直播看羚羊,以這種方式面對的虛無當下以及茫然一片的未來,在時代的荒原依賴本能飛躍奔跑,抑壓的不安可會找到出口?
河合優實的舞蹈根底助她以豐富肢體語言詮釋加奈的掙扎,而她與加奈的角色一樣只有一半日本血統,時會因此感到無所歸屬。
編導與主演二人的才華在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迸發強烈化學作用,這種看似「放爛」的行為模式,其實是對僵化社會結構的一種本能反抗。
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的電影緣起

2023年5月,距離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上映約一年多前,山中瑤子忽然辭去已籌備一年半的小說改編電影計畫,而擔綱女主角的河合優實與劇組正等待劇本。
當時山中瑤子在遞交初稿前夕,想著「還是辭職吧!」不顧一切去印度看恆河。在此之前,她已經退出了好幾部電影的籌備,心裡明白大概自己在業內的名聲掃地,應有一段時間無法拍電影了。但原定電影計畫的製片人小西先生卻說:「不如由河合優實擔任主角,拍一部自己想拍的原創電影吧!」
於是在距離拍攝還有不到5個月的時間,山中瑤子選擇不再逃避,懷著忐忑的心抓住了難得的機會,創作一部原創作品。這就是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誕生的原因。
山中瑤子談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劇本

起初,山中瑤子想要描寫人際關係中的權力關係和不誠實,一個關於年長女性支配年輕女性的故事,就像法斯賓達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的《柏德娜的苦淚/The Bitter Tears of Petra von Kant》,然而沒有成功。
在創作過程中,她看了無數老電影與新電影,包括 Jacques Audiard 的《愛慾巴黎十三區/Paris, 13th District》和辛貝克 Sean Baker 的《赤色大箭男/火紅大箭男/Red Rocket》,這兩部電影對無可救藥的主人翁都有精彩描繪,給了山中瑤子創作的勇氣。
最終,她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完成了劇本。關於一個患有躁鬱症的年輕日本女性,不得不生活在一個欲望曖昧不明的混亂世界中。山中瑤子對河合優實說︰「現在唯一確定的是,我要拍一部由你主演的電影。」而她答道︰「如果是山中導演執導的話,什麼都可以。」
與河合優實反復討論的過程中,山中瑤子不再隱瞞自己,描繪出自己眼中的真實。下定決心,即使會暴露自己的弱點,也要拍這樣的電影。
納米比亞沙漠的隱喻

片中反覆出現的納米比亞沙漠直播畫面,成為解讀這部電影的重要關鍵。當加奈說出「我覺得自己是羚羊」時,這不只是她逃離現實的幻想,更暗示著在現代社會這片廣闊的荒原中,人們或許只能像羚羊那樣,憑藉著本能求生。導演山中瑤子以人類學家般的冷靜視角,記錄下了這個世代在虛無中狂奔、尋找出路的生存狀態。
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製片曾對山中瑤子與河合優實說︰「請自由地做你們兩人真正想做的事情。」兩人身為活在2020年代、20多歲的女性,運用這股自由的力量,以澎湃的能量描繪她們真正想呈現的景象。
康城影展肯定的作者視野

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榮獲康城影展導演雙周國際影評人費比西獎的肯定,其中最為突出且令人印象深刻的,或許就是它那種不帶評判的觀察角度。電影拒絕將加奈的行為簡單地視為病態(即便片中其他角色曾試圖用「躁鬱症」來解釋她的狀態),而是真切地呈現了一個年輕女性,在當代日本所採取的生存策略。這種尊重複雜性、不輕易下定論的態度,正是山中瑤子作為新生代導演最珍貴的作者印記。
電影悄然間拋出了一個問題:在這個看似自由,實則處處充滿無形束縛的時代,什麼才是真正「活著」的證明?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/納米比亞沙漠直播中》沒有給出簡單的答案,卻留下了一個又一個,令人不斷反思的生存叩問。
河合優實《夢遊納米比亞沙漠》電影預告
🎥電影資訊

夢遊納米比亞沙漠
Desert of Namibia(2024)
內心如沙漠炙熱,21歲的加奈想掙脫生活無形束縛,但在講究服從和秩序的社會,她活得像受困的羚羊。在美容院幹著無聊的激光脫毛工作,儘管被同居男友無微不至地照顧,她還是拚命想為自己尋找出口,興奮地擁抱新戀情,要愛得暴烈率性。飾演加奈的河合優實氣質獨特,迸發驚人表演能量。導演山中瑤子憑首作《傲嬌少女愛作戰》(42屆)嶄露鋒芒,這次以敏銳觸覺捕捉新生代女性的躁動不安,可與《世上最爛的人》相對照。加奈渴望自由卻帶點迷惘,聽不懂俗世規條,一路狂奔,可會在沙漠找到綠洲?
